月亮河在逃地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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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完美结局

ZQ&WBG

发生在深渊五刚结束不久、三换三的前一天,还是交换前的两个队。现在才发可能有些迟了吧.....总之谢谢阅读,欢迎评论。



    WBG从桌上醒来时,天已经暗下来了。不知为何春天就是这样,阴晴不定的,明明睡着前还感到燥热,醒来时却冷得浑身发抖。他结束了一个昏沉的梦,却模糊记不清内容。背上全是冷汗,浸湿了队服,他不得不爬起来去找一件干净T恤换上。先感到酸痛的是手臂,想来是睡太久被压麻了;把衣领套过头时电话响了,他把胳膊伸出袖口去够手机。布料柔软地摩擦,屏幕显示下午四点,有两个未接来电,第三个依旧来自ZQ。

    “喂,什么事?”WBG开口,因长时间没讲过话,声音很沙哑。

    ZQ直截了当:“我明天就走,今晚和不和我出来吃个饭?”

    WBG愣一下:“找我干嘛啊,还有谁要来聚餐吗?”

    “不,”那头ZQ简短道,“就我们俩。”

    WBG一时没说话。他沉默着环视自己的房间,看过丢在桌上的耳机、挂在衣架上的队服外套和紧闭的门。窗外白茫茫的,像是要下暴风雨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….天气不好,我不去了吧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我请你吃饭。”ZQ说。

    “那我可以。”WBG立刻改口。

 

 

    ZQ令他在地铁站口等了一会儿,但WBG向来所擅长的就是忍耐和纵容,也并不气恼。他在自动扶梯旁低着头给经理发消息:出去了,和朋友吃饭。

    删删减减半天,又发了一条:今天可能不回来了。

    天确实像是要下雨了,雾蒙蒙,不透气,柏油马路上也没有电线杆的影子。春天闻起来像淡淡的烟。等他一回也不会怎么样,等就等吧,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了。WBG盯着手机屏幕,宽容地想。人们从自动扶梯升上来又降下去。

    怎么又是我们两个呢。

    他想着想着,ZQ就出现了,从人流多的、糖水铺子和饮品店的那一端走过来。他看起来很怕冷,却又颇有一点潮男,裹橙围巾,穿长风衣,右手拖行李箱,左手挥着向他招呼,背上架着一个笨重的琴盒。空气太过潮湿,令他火红的头发也黯然失色了。

  

    他们弯弯绕绕地沿着街走,休息日,又在城市中心,行人不少,路旁一列一列棕榈树,停着一排一排共享单车。ZQ松松散散地提起话题,WBG有一句没一句地理他,很有默契,并不多说。半天,WBG终于忍不住问他:“你究竟想干嘛?”

    ZQ才侧过头来看他。他上次染的头发已经褪色得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他说:“其实…..我有几个愿望。”

    话刚说完,迎面过来一个小姑娘,怯生生地来拦他们,上来就问:“不好意思打扰一下,请问可以占用你们几分钟时间吗?”

    WBG刚想低头蒙混过去,ZQ先他一步,很客气地一口答应:“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显得如释重负,自我介绍:“我是某某中学的高中生,正在做人文社科的研究型课题社会实践,有一个简短的问卷想麻烦您完成一下。请问您知道保尔艾吕雅吗?”

    ZQ坦诚讲:“没听说过。”

    WBG在一边旁观,看着ZQ耐心地听小姑娘讲解,扶了几下眼镜,低头拿圆珠笔(不太好用,多按了几次)填表格,很随意地在年龄的18-28岁(看起来像,总不能填2020-2022,共三岁吧)打了勾。填完还挥挥手,看小姑娘跑走,才回过头来继续说:“走之前,我还有点事想干。帮我一下?”

    ZQ偏着头,挺认真地看他,像一块磨钝了的玻璃,温和,透亮,不扎手,像在备战间表扬发挥得很好的队员。平心而论,那是一张不错的脸,有一点无所畏惧的感觉在——自然也不怕被拒绝。形形色色的人从他背后的天桥上走过去,潮湿的春雾笼罩着广州,WBG心无旁念,只想吃比赛馆里的烤肠。

    “你说说吧,能帮肯定帮,兄弟一场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ZQ于是眯起眼睛笑了,只可惜天气不好,眼睫毛反不了细碎的光。他掰手指头数:“嗯,也没什么大事,大概就是想最后走一走,吃顿饭,唱唱歌,再睡一觉吧。”

    WBG:“……什么?”

    WBG:“啊?”

 

 

    “你在那看什么呢?”

    ZQ冷不丁问。他们坐在海底捞里,雾气腾腾,WBG欲言又止,很想问问他“睡一觉”是个什么意思,对着屏幕半天什么也没点,只能假装轻松地说:“没什么,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快点选啊。”ZQ支着下巴,从对面打量他,“你很冷吗?”

    “嗯?哦,还好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来的路上一直在把手往袖子里缩。我看你穿太少了,这还没到夏天,你就一件衣服。”ZQ说,“不过也是,店里面挺热的,你耳朵都热红了。”

    他还想说什么,但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。ZQ看了眼,低声糊弄了句抱歉,说他出去接个电话,留WBG一个人坐着位置上点单。白雾从隔壁桌漫过来,热热闹闹的,他先勾了番茄锅底,又一个一个选了菜,点了付款,起身去拿了两碟蘸料。回来时路过门口,风吹进了,打了个哆嗦,其实温度还是很低的。

    但ZQ说得对,空气是热起来了。

 

    ZQ回来的时候发现WBG已经点好单,把他的那份也顺便点了,正坐在座位上玩手机,朝他招招手。他坐下来,正对WBG,两人无言,脱了外套就开吃。

    吃到一半冒出一堆服务员,推着小车就来了,举着炫彩灯牌,放着音响,往桌上放蛋糕和水果,张灯结彩地围着ZQ拍手:“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,和所有的快乐说嗨嗨!”

    ZQ愣了半晌,先不知所措地看他,WBG在一旁默默笑得胃疼。ZQ也被整笑了,在簇拥之下被迫吹了个蜡烛。等服务员唱完散下去,ZQ问他:“你今天整这一出干嘛?”

    WBG轻描淡写地说:“你不是有愿望吗,这不就满足你了。刚刚许了什么愿?”

    “忘许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也能忘啊?”

    “这又不是真的我生日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现在补一个呗。”

    ZQ正经想了半天,说:“那希望明年你再请我来吃一顿海底捞吧。”

    WBG没忍住笑了:“就这么点志气啊?”

    “我以前没过过生日,这么来一回挺新奇的。说到底我也没有什么生日啊,还要谢谢你给我整了个。”ZQ很放松地向他慢慢吞吐,总结道,“….有时候觉得不用打比赛也挺好的,就像普通人这样,很轻松,也快乐。”

    WBG没动筷子,他把原本所有想说的都咽回去,感觉像被紧紧拽住了胃。你,我,我们,他们。打了几遍腹稿,还是没说出来话。

    “愣着干嘛,吃啊。”ZQ催促他,“客气什么,我请你的。”

    WBG这才如梦初醒,低下头咬住一片红辣辣的毛肚。还是吃饭好,他想,吃饭解决一切有的没的个人问题和情感问题。

 

 

    晚饭后他们沿街逛了会儿,又经过一个公园,在里面并肩散了散步。有一群小孩在里面拿着塑料水枪追来追去,等暮色降临,就都各自回家了。晚风很冷,只有失意中年人还在长椅上喝啤酒。

    ZQ要赶火车,就近订了车站附近的便宜旅馆过夜,省去明天早上的车程。WBG看着他,叹气,想只当这一回老好人,帮人帮到底了。

    在前台确认完入住,他就和ZQ走过很窄的过道,楼梯年久失修,不堪重负,发出令人担忧的声响。几十块一晚的标间,门也薄薄的,不能反锁,狭小的房间里挤着一整张床,显得局促。有一张旧电脑桌,ZQ把行李箱塞到那底下,琴盒扔在地上。地板发灰。

    ZQ往床上一坐。床板很硬,床单有点旧,但漂得很白。他像是终于放松了一样,长出一口气,从风衣口袋里摸打火机:“我抽支烟,你不介意吧?”

    WBG说:“介意。”

    看ZQ转过来的震惊表情,WBG丢下话:“我先去洗澡。”没走两步,又补充:“别抽了,房间太小,烟好难散掉。”

    就溜走了。ZQ坐在床上发愣,淋浴间里水声淅淅沥沥,WBG心里很愉快,感觉自己大胜一场。

  

    “你带了吉他,怎么不弹?”

    “我是要把吉他带走,又不是带来给你表演才艺的。”ZQ随口敷衍,在手机上最后确认了一遍火车票的时间,才抬头来看他:“怎么,你想听?”

    WBG说:“那倒也没有。”过了会儿,他又拿胳膊肘去怼ZQ的腰:“不是说你唱歌好听吗,怎么没听给我唱过呢?”

    ZQ失笑:“你听我给谁唱过吗。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他还是从地板上捞起琴盒,把木吉他从黑色包里剖出来,抱到怀里,盘腿坐在床上,问他:“想听什么?说吧。”

    WBG问:“你都会吗?”

    ZQ说:“不会再说。”

    他就真的弹起吉他来了。WBG横坐在他旁边,旅馆的白炽灯接触不良,一闪一闪的,ZQ在灯下,低着头抱木吉他,一点一点地拨琴弦,明明暗暗。他说那个孤勇者,ZQ唱了;他说想听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,懂得什么是珍贵,那些美梦没给你,我一生有愧,ZQ唱了;他说想听富士山下,ZQ无奈笑了一下,也还是唱了: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,曾沿雪路浪游,为何为好事泪流。

    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。

    弹了很多很多首,ZQ嗓子唱哑了,停下来休息。WBG给他递了杯水。ZQ喝到一半,突然很容易就笑了:“怎么就我在这唱歌,你什么也不干?这不公平哪。”

    WBG拖着长长调子:“那你想要我干什么,你说嘛。”

    ZQ说:“帮我养猫吧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他,在昏暗的房间里,金色眼睛像两粒亚洲铜。

    WBG伸手就把灯按灭了。

    他们平躺在床上,房间陷入一片黑暗,沉默很久,ZQ轻声说:“真的,猫……交给你了,你要好好对它。”

    WBG想笑一下说不用搞这么难看吧,跟分手似的,没笑出来。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,一片黑,什么也看不见,说好的。

    ZQ松了口气:“谢谢。它很乖的,自己会照顾自己,不用多操心。它会很喜欢你的。”

    他重复一遍:“它很喜欢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还没习惯面对它。”

    “会习惯的,”ZQ说,“总会习惯的,WBG。”

    他把手臂伸过来,先是握住了WBG的手,又缓慢地向上移动,盖住他的眼睛。“睡吧。”ZQ说。他的指缝温热,像一种安慰,让WBG一瞬间被一种本没察觉到的疲倦淹没了。意识模糊之际,他隐约听见ZQ说睡醒了明天就会好的。

    会吗?他这么问。

    这些东西,ZQ既不懂,也不信。但他还是说:睡吧。

    他果然很快沉沉睡去。夜里WBG做梦,梦见这座永无冬天的城市下了雪。他身着单衣走进大雪,行走越远而冻伤越深,但他并不在乎,只是继续跋涉。走出几百米,他在路的尽头看见了ZQ的背影。

    明明还没有离开,他却几乎已经感到寂寞了。

 

    天很冷,他和ZQ沿着广州的大街小巷一直走,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。黑夜里所有的忧愁像秸秆一样燃烧,白雪像溪流一样铺满整条街道。他抱怨:“春天怎么还下雪啊。”

    ZQ跟他科普:“这就叫倒春寒。没见过吧?”

    WBG抬头看漫天飞雪,往衣袖里缩了缩:“这么大阵仗,是没见过。”

    ZQ说:“哎呀,瑞雪兆丰年嘛。”

    他们披着薄薄一件队服外套,慢慢地走,一路穿越白雪皑皑的田野。路边篱笆蜿蜒,垂下沉甸甸的葡萄,松果掉落在他们脚下,沿途有泥浆也有露滴,枯枝燃烧温暖和明亮的火。但他们走了很远,实在是走得太远,以至于这些都渐渐远去了。最后到一个分岔路口,他们停下脚步,彼此眼睛都被冷风吹得酸涩,耳根也冻得通红。ZQ平静地对他说:“我去意已定,你也不必多留。此番邀你来,是请你做我的刽子手。”

    WBG说:“这不是很残忍吗。”

    ZQ很大方:“没事儿,我都不怕你怕什么。”

    不是的,WBG默不作声想:不是的,这对我来说也很残忍啊。

    他们站在路口,道路潮湿,街边站着四条细瘦的树,夜空中挂着薄薄两片近圆的月,像两瓣总也不完整的囫囵。他拽住ZQ的围巾,手颤抖不停,慢慢地用力收缩,越扯越紧。柔软的针织物缠在ZQ的脖子上,勒出惨烈伤痕,ZQ艰难地对他笑一笑,又像痛苦又像解脱。他却感到自己缺氧,窒息,无法呼吸。曾经压抑已久的痛恨与情感,竟突然地重见了天日,这样令人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他死死攥着围巾,哽咽着说:“ZQ,我还没来得及年轻。”

    ZQ并不叹气(被他扯得快没气了,也叹不出来,还有点狼狈,好像死一半没死成),只是保持被勒的姿势抬起手,很耐心地替他擦去眼泪,又扫去了落在头发上的春雪。

    然后ZQ轻轻地拥抱他,摸了摸他的头发:“冷吗?”

    “冷。”WBG小声说。

    ZQ低下头,把脸重重埋进他肩里,好一会儿,声音才沉闷地传来:“你别哭了。”

    WBG想说我并没有哭。但滴落在他肩上的、ZQ的眼泪实在太烫,灼穿了他的队服,掉到地上,连雪也燃烧。他无言以对,只好把人抱得更紧一点。

    “你别抬头看,太丑了。”ZQ说。

    “好,好……我不看。”

    他们在冷雪地里抱了很久很久。等那些不甘的、遗憾的眼泪终于干涸了流尽了,他听见ZQ最后哑声说:

  “WBG,我也还想赢。”

  但他们既然已经走入大雪,就不能再返回了。

 

 

    他醒来时ZQ已经走了。半边被子冷得像一块冰。床板太硬,睡得他脊椎骨僵硬发疼。狭窄的房间里不通风,空气沉闷污浊,他下了床,把旧窗推开往外看,看见外面已是新的春天。

    他从地上捡起ZQ的长风衣,裹在身上,把胳膊伸出袖口,衣领拢好,布料柔软地摩擦。风衣合身得让人意外。侧面口袋里夹了一只打火机和一盒烟。他只是手指拨拉了一下就没再管,塑料制品发出轻轻碰响,他弯腰捞起ZQ的黑色琴盒,有点重,但还拿得动。

    WBG走出房间,在楼梯旁避让搬运建材的工人,最近这里在装修,烟尘弥漫。他两手空空地走出便宜旅馆,却发现今天竟然有一个很好的太阳。

    它在那儿挂着,白昼也就温热起来了,暖潮冲刷过一片广州,像空心浪。街道很空旷,是深色的,水洗过一样,路边榕树湿得能掉水。WBG从这一小片雨下穿过去,踩过沥青路面上很多树的影子。他走过一张早餐铺,路经三号口地铁站,由天桥上,又下到十字路口等绿灯。

    起先只有他一个人。但他走得越久,行人也就越多,渐渐充盈了整条街道。人的交谈、车驶过马路、轮胎摩擦地面而发出刺耳汽声,这些嘈杂的声音,全部涌入他的耳中。

    他抱着吉他,慢慢地走过人声鼎沸的春天。

    最终抵达了昨晚经过的公园,停在了一把小小的长椅边。他把琴盒搁在尚有雨迹的长椅上。

    他毕竟不是ZQ,不会真的弹吉他。公园一片深绿,油桐花落春如雪,阳光灿烂。他无事可做,只是空空地站在在太阳底下,披着大衣,感到热和空虚。薄薄的汗从后颈流下来。过后,他从侧面口袋里摸出打火机,将其点燃,尝试去抽一支烟。他以前不抽烟,动作很生疏,春天烟雾缭绕,他被呛得厉害,只能边咳边笑,有些狼狈地站在那里,长椅边上,等灰慢慢往下掉。

    公园里熙来攘往,晨练大爷,发问卷的高中生,周末还要加班的苦逼社畜,这样那样的人,三三两两又形形色色,以观看小品的兴致途径他的生活。WBG任他们看几眼又离去,心情很平坦。他背对整个城市伫着,身后便是晨曦,于是整个城市的春天倾斜35度,从四面八方汇聚,冲这把小长椅流淌过来。天空压住他的脊梁骨,一边把他压垮,一边又要他生长。

    他只是站在原地,隔着灿烂春光,看昨天的小姑娘拿着问卷到处问人:“打扰了,请问可以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?我在做社会实践,请问你知道保尔艾吕雅吗?……他是一位法国诗人,下面印了一段他的代表作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亚当与夏娃,

    那最初但并不是最后,

    一对恋人,

    我是你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,

    最后的一个春天,最后的一场雪,

    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......”

    良久,他打开了琴盒。





引用的诗是保尔·艾吕雅的《凤凰》,量身定做一样,这哪是代餐啊这是正餐(.......)有兴趣可以查查看~

为了这一口醋包了这一碟饺子,希望你读得开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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